澳大利亚三级公立医疗机构信息公开与透明探析

　　[摘要] 文章通过分析澳大利亚一家三级公立医疗机构信息公开的机制和内容,深入分析其服务质量报告、可持续发展报告和年度报告的内涵.结合当前中国公立医院改革进程,建议中国医院信息公开应增加医院运行状况、财务状况等重要内容.文章还就信息公开下医院公益性、监督主体、医院内部管理等方面提出了政策建议.

　　[关键词] 信息公开; 透明; 三级公立医疗机构; 澳大利亚

　　当前,公立医院改革是我国卫生改革的难点.新一轮卫生改革中提出了很多改革任务和措施,如坚持公立医院公益性质,改革公立医院管理体制、补偿机制、运行机制、监管机制等,实施医院信息公开,完善绩效考核制度等[1].信息的公开和透明会使医疗机构的压力和动力都有所增强,从而加快改革进程.本文从澳大利亚Austin 公立医疗集团公开报告入手,分析讨论澳大利亚公立医院信息公开制度,希望对我国公立医院改革与管理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1 Austin 医疗集团的管理组织结构

　　Austin 医疗集团是一家公立三级医疗机构,分Austin 医院、海德堡荣军医院和塔尔博特皇家康复中心三个院区,实行董事会负责制( 9 名董事) .按照维多利亚州《卫生服务法》规定[2],公立医院由州政府负责投资建设,向居民提供免费门急诊和住院服务.董事会负责制定和监督医院的整体绩效目标和总体发展方向,其成员由州政府任命,任期三年.董事会任命CEO,CEO 负责管理医院的具体事务.该法还规定,医院须向政府部门和公众提供、公开必要的信息.

　　2 Austin 医院的资源配置与业务收支情况

　　Austin 医疗集团是维多利亚州公立医院中医疗服务量最大、且接纳医学生数量最多的医疗机构,拥有澳大利亚最大的转移癌症研究项目,是维多利亚州肝脏移植、脊髓损伤治疗中心[3].截至2011 年6 月,共有员工5222 人,其中护士2108人,医生563 人,拥有病床400 张,每个病区都有传染病隔离病房,单人间病房约占四分之一.拥有CT、磁共振成像、核医学等先进医疗设备.

　　2011 年门诊量170,497 人次,住院99,363 人次,急诊69923 人次.2011 年总收入6. 88 亿澳元,总支出6. 86 亿澳元,收入略高于支出.收入中各级政府补助比例最高,占总收入的79. 8%( 表1) .16. 0%的收入来自于开展经营性活动,经营性活动包括私人医生或其他单位使用医院设备给予的补偿、停车场收费、资金管理所得利息和股息等.医院支出中前三位分别是员工工资65. 2%、药品及耗材13. 7%、折旧与摊销9. 7%.

　　表1 2011 年和2010 年Austin 医疗集团收入收入来源2011 年( 万澳元)占比( %) 2010 年( 万澳元)占比( %)1. 政府补助( 包括直接和间接) 54873. 9 79. 79 51041. 4 79. 742. 患者和居民付费2715. 3 3. 95 2499. 7 3. 903. 捐赠152. 1 0. 22 221. 5 0. 354. 经营性活动收入11030. 8 16. 04 10249. 7 16. 01合计68772. 1 100. 00 64012. 3 100. 003 信息公开形式和内容根据澳大利亚法律规定,医院要在每年6 月底提交年度报告并通过互联网媒介向社会公开.网络信息公开方便快捷,公众获取信息主动和及时性强,信息载量也大于医院公告栏、电子显示屏、报刊、电视等.Austin health 网页上公布三个报告,包括可持续发展报告、服务质量报告和年度报告.

　　3. 1 2010-2011 可持续发展报告

　　Austin 医疗集团通过此报告,使患者、员工、社区和其他外部利益相关者认识到他们为提供一个可持续发展环境所做的努力及其取得的成绩.日常医疗活动涉及的化工、能源、水、废物都将对环境、患者、医务人员和社区产生重大的潜在影响.

　　2010-2011 年度报告重点介绍了扩大回收再利用填埋废料与降低临床产生的废物量的业绩,还介绍了此年度的绿化措施,包括建立园林区,恢复植被; 改善车队管理,减少燃油消耗等.

　　报告共31 页,分11 个部分,包括CEO 致信、简介、水、天然气、电、废物、绿化、承诺、反馈、联系方式、积分.

　　3. 2 2011 年服务质量报告

　　报告以对患者的承诺---"为所有的病人提供安全和高质量的卫生保健服务"开篇,通过讲述患者和工作人员的故事,对开展的重点项目,如"确保高品质服务、突发事件管理、输血流程改善"等十多个项目进行说明,并使用一系列图表,向公众展示他们如何实现最好、最快、最安全的医疗服务.报告共36 页,分3 个部分,包括质量与安全、消费者参与和连续性服务.

　　3. 3 2010-2011 年年度报告

　　报告共94 页,分12 个部分,包括机构运行报告、董事会致信、机构组织框架、人力资源、基础设施、战略、质量和服务再设计、财务情况、临床服务情况、强制事件报告、工作重点( 包括战略重点,财务绩效、服务绩效、可及性绩效等重点,以及活动和筹资重点) 、信息披露索引( 每条披露信息的法律法条依据,共列出45 款) 、财务报表.其中财务报表占大量篇幅,共70页,占总报告页数( 94 页) 的74%.财务报表有26 个,包括收入支出分析、员工福利及相关成本、资产和负债、折旧及摊销、投资和其他金融资产、无形资产、融资成本、股权等.除三个年度报告之外,Austin 医疗集团还通过互联网介绍医院历史、机构框架、组织管理、科室设置、管理人员、基本联系方式等基本情况,发布阶段性战略规划( 四年一个周期) ,开展患者教育,提供就诊指导和转诊信息等帮助.

　　4 信息公开与透明的重要性及其对中国的借鉴价值

　　4. 1 信息公开与透明是澳大利亚多方监管公立医院的基本前提

　　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对公立医院的责任分明.联邦政府主要负责经费的筹集与调配,收集发布卫生信息,并制定全国统一的公立医院绩效标准.州政府则制定卫生法案,并据此对公立医院进行监管,负责对公立医院的建设和投资,但并不直接干预医院的人事、财务和业务运行等具体事务.公立医院由法律、政府和社会等多个层面予以监管.

　　( 1) 法律层面.1982 年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发布《信息公开法》[4],任何机构都必须按本法要求进行信息公开.该法还对信息公开内容做出规定.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和商业机密,在必要情况下,部分信息可以只向特定人群或机构公布.维多利亚州公立医院公开信息的内容主要遵守维多利亚州《卫生服务法》、《举报人保护法》、《维多利亚行业参与政策法》、《建设法》等相关法律法规.维多利亚州政府1994 年还颁布了《财务管理法》( 2009 年修改) [5],规定政府部门和公立机构须每季度、半年、年度披露一次财务信息.

　　( 2) 政府层面.州政府制定辖区卫生规划,审批设置医疗机构.州政府每年与公立医院签订服务协议,根据协议购买医院服务( 以年度预算的方式体现) ,对医院的运行状况进行监测.州政府对医院评估和监测的结果( 如候诊时间等) 都及时向社会公布.

　　( 3) 社会层面.澳大利亚是较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代表各方利益的社会组织数量众多,有较强的发言权和社会监督作用[6].其中,消费者要求知情权; 医务工作者关心医疗机构发展和自身利益; 而广大民众则通过选票影响政府的卫生政策.

　　各方代表为争取自身的利益都会积极参与卫生政策制定和卫生体系的建设.例如: 政府所聘用的专家委员会和公立医院董事会成员中通常都有消费者的代表.可以说,澳大利亚公立医疗机构的发展是各利益集团充分博弈的结果,而信息则是博弈的工具.

　　2011 年2 月,阿斯彭( aspen) 研究所发布的《政府的透明度: 更加开放和参与政府的六项战略---骑士委员会基于民主社区信息需求的政府透明度建议白皮书》指出,"公共信息属于公众,公益事业应公开运行"[7].由此可见,澳大利亚实施信息公开制度的初衷和目的是为了保障公立医疗机构建设的全社会参与和多方监管.

　　4. 2 信息公开的内容是保障有效监管公立医院的基础

　　2006 年我国卫生部印发了《关于全面推行医院院务公开的指导意见》,指出了信息公开的对象、内容和形式.2009 年,卫生部印发《医疗机构院务公开监督考核办法( 试行) 》,又明确了院务公开考核的重点.迄今,我国公立医院信息公开的内容涉及三个方面: 一是对社会公开: 医疗机构基本情况、服务信息( 包括服务指南、服务流程、服务规范和服务承诺等) 、行业作风建设、患者就医须知等.二是对服务对象公开: 服务收费项目、收费标准、诊疗价格、医院投诉方式、医疗纠纷处理的途径和程序等.三是对内部职工公开: 重大决策、重要人事任免、重大项目安排及大额度资金使用情况、职工权益保障、领导干部廉洁自律情况等.当前,大多数医院能够根据要求开展院务公开.有些医院,如北京协和医院在国家要求的公开内容的基础上,还设立了消费者教育专栏,发表健康科普文章与视频,提供糖尿病等健康自测工具[8].  显然,中、澳两国公立医院在机构介绍、业务宣传、消费者服务信息、消费者教育等方面都开展了类似的信息公开工作.

　　进一步分析,我国医院公开内容中缺少机构运转的相关信息,尤其是关键信息: 服务质量控制、财务收支信息( 包括银行利息、股息) 等,与澳洲公立机构形成巨大反差.国际上非营利性的公益组织享受了免税政策,其组织的成本投入、效益产出等财务信息都要向社会公布,接受政府和社会公众的监督.我国公立医院享受财政拨款和税收减免,具有"公益性"、"非营利性"特点,同样应将会计信息及其审计结果纳入强制披露范围[9].我国公立医院的财务收支和医疗服务信息只向主管部门汇报,且存在一些问题: 一是汇报项目内容过于简单、不全面; 二是缺乏总结性报告和自我评价; 三是公开渠道单一,不向职工和社会公开.医疗市场混乱导致医患关系紧张并已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这迫使我们不得不去正视医患矛盾激化的深层次原因---医疗服务信息的不对称.而重构医患信任关系首要解决的就是建立健全信息公开制度,实事求是进行必要信息公开[10].笔者认为,为更好地推动医院改革,发挥社会监督作用,应该向社会( 包括医院职工) 披露医院运转的基本信息,将单向地对患者宣传和服务转变为医院与患者双向互动.

　　4. 3 关注信息公开背后的医院管理改革配套措施

　　( 1) 提高公共投入是保障公立医院公益性的基础.研究指出中国公立医院不公益,政府投入不足是主要原因[11].在公民接受公立医院免费治疗的澳大利亚,Austin 医院的收入并非完全来自政府,但政府投入比例高达79. 8%,大量的公益资金维护了澳大利亚公立医院的公益性质.澳大利亚拥有税收基础上的全民医疗保障制度,其"政府投入"是包含了以税收为主的社会保险基金和政府二次分配资金的投入.从公共投入的视角,澳大利亚公共投入仍然是较高水平, 2009 年澳大利亚卫生总费用中,政府69. 9%,个人17. 5%[12],Austin 医院的收入分析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政府79. 8%,个人4. 0%) .结合我国国情,要使公立医院回归公益性,须进一步提高公共投入比例.笔者认为,在增加政府投入和社会医疗保险支持力度的同时,税收、监督管理机制等配套措施必须同步跟进.

　　( 2) 加强对公立医院的监督管理是确保实现公益性的必要环节.澳大利亚的社会组织数量多,声音强,能够在各利益集团博弈中维护自身的利益,对澳大利亚卫生政策产生较大的影响.随着我国卫生改革的深入,管办分开、政事分开等不断探索,提高对公立医院的监督能力和监督水平日益重要.笔者认为,我国也要积极促进社会非政府组织的发展,发挥其作用,开展多角度监督.卫生部门应将各渠道获得的信息及时向社会公布; 将单一途径的信息传递变为行政部门、研究机构、医疗机构、消费者等多渠道的信息公开; 更多地鼓励和利用第三方评估,促进监督的客观性和公正性.

　　( 3) 公立医院内部管理自主化是提高医院服务效率的有效途径.Austin 医疗集团有三个管理层次: 一是宏观管理监督层,即医院董事会; 二是院内事务决策层,即CEO; 三是执行层,即有关部门与科室.这与我国大多数公立医院采取的院长负责制,以及部分地区正在试点的公立医院法人治理模式是不同的.关键在于如何调动医院自身的积极性、自觉性和主动性.Austin 医院在接受宏观管理的基础上有微观层面的自主权.其中16%的收入来自经营性收入,并未影响其公益性.

　　事实证明,政府主导下的公立医疗机构也可以遵循市场机制进行一定范围的经营活动.笔者认为,无论采取何种改革模式,政府都应该将视角跳出医院组织管理的范畴,将法律建设、医院支付方式改革、管理职业化与专业化建设、社会监督与消费者参与等一并统筹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