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中国钢琴曲二泉映月
作者：温阳　　

俄国钢琴家兼作曲家拉赫玛尼洛夫在著名的《优秀钢琴演奏的十大特点》一文中写到：每一个出色的演奏都有一颗很重要的火花，它好像把每个处理的杰作都变成了活生生的艺术作品。其中一人的演奏枯燥无味，死气沉沉是死记硬背出来的，而另一人的演奏不知为什么无法形容的美妙？我想，显然他很好地把握住了音乐风格，了解了乐曲的内涵并具有自己的艺术个性，从而为乐曲注入了生命力。
　　乐曲在不同的人心中所激起的反馈，是千差万别的。有一百个观众，就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再次聆听比较不同版本的《二泉映月》，又得到了更多的感悟和感触。
　　这首音乐体现了注重情深，着意传神的法则，引入联想，令人回味。如果将其比之于诗歌，倒并不完全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下流”的单纯描写景色，更多的是作者心中忧国忧民的叹息以及不屈不挠的乐观。至少在听到阿炳亲自所拉的版本，所传递的是作者自强的信息。虽然这个版本仅仅录于他去世前半年，但丝毫听不到有点滴不久于人世的悲哀，感受颇多的倒是一些乐观向上的精神。
　　反而是后人注释的几个版本，就如我们平时所解析的《二泉映月》，由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引子开端，仿佛在讲诉作者一生的苦难遭遇，并带着心底迸发出来的愤怒至极的呼喊声。
　　在演奏这种无比精妙绝伦的中国乐曲时，虽然每个演奏者都有自己不同的反馈与诠释。在主旨上至少应该有一个大的把握，那就是中国音乐的意境，正如中国的古诗。几千年来，儒家的礼乐中和尽善尽美的音乐思想，对中国音乐有着重大而深远的影响。对于如何去把握中国音乐作品的音乐风格，钢琴家鲍惠桥曾说，弹中国曲子要有韵味、有联想就要和大文化背景传统结合起来，表现出中国美学特征。在具体演奏方法上，她认为中国画中讲究“留白”要有空间感，演奏中国乐曲要有清淡、留白的手法……给人留下想象的余地。
　　中国民族音乐的精髓就在于它的端庄毓秀，淡雅淡雅脱俗及意境的深长悠远。在《二泉映月》中，作者运用的音乐语言是十分丰富的。江南丝竹、滩簧小曲等都有痕迹可寻。中国音乐最讲究“气”“韵”。“韵”是音乐风格的外部特征，“气”是音乐风格的内在涵养，“气”则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这里，我把它融汇到中国音乐的意境，它是实际存在的，不容忽视的。
　　当然，在演奏一首乐曲之前，无可避免的要对曲子的作者，社会大环境，历史大环境都要有一个全面而深刻的了解。
　　《二泉映月》这支曲子，虽然在名字上有水有月，但绝不是一首吟风弄月的作品。它原有的主题深刻的揭示了作者的生活感受和顽强自傲的生活意志，是一种饱尝人间心酸和痛苦的盲艺人的感情流露。曲作者名叫华彦钧，出生在江苏无锡。他对民间音乐有着强烈的兴趣，从小就学习击鼓、吹笛、拉二胡、弹琵琶。十五六岁时，已成为当地一民出色的乐师。而他三十四岁的时候，疾病使他双目失明了。贫病交加的他，流落在街头，生活极为艰苦。但他骨气刚毅，从不乞求别人的施舍，而是以卖艺为生。他就是我们所熟悉的……瞎子阿炳。阿炳长期生活于社会的底层，有着鲜明的爱憎。他曾收集整编过许多乐曲。由于他生活在国民党反动统治时期，他也曾编奏过许多讽刺性的乐曲，向邪恶势力挑战。如《听松》《汉奸的下场》等曲目，表达了他对日寇及汉奸的极大的义愤，而他也成为了反动当局的眼中钉、肉中刺。1947年，阿炳遭国民党殴打成疾，被迫停止了卖艺生活。
　　这首乐曲如同一个老艺人，在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上徘流浪，而又不甘心向命运屈服。他在倾诉着在所处的那个时代所承受的苦难压迫与心灵上的一种无法解脱的哀痛，他在讲诉着他充满曲折的一生，无法掩饰地表达出作者心中的真挚情感。另一方面，我认为他也在描绘着江苏故乡美丽如画的山水景色，借乐曲来描绘月映惠山泉的景色和作者那无限深邃的感情。
　　在深刻了解了阿炳大师的身世以后，我更加强烈的感到我们在了解《二泉映月》这首中国乐曲及致于众多中国乐曲的时候，不能带有一种主观的片面性。例如，我们因为注重阿炳的身世就要非常着力的去体现其悲剧性，把作品奏成凄楚的情调。据阿炳自述，他一生共创造200多首作品，但保留下来的只有6首，即琵琶曲《大浪淘沙》、《龙船》、《昭君出塞》，二胡曲《寒春风曲》、《听松》、《二泉映月》。而这几首作品都是在双目失明后创作的。如果按照身世来说，这6首作品都应该是悲剧性色彩，而事实上《龙船》表现的是欢乐的主题，《昭君出塞》一反悲切哀怨的情绪，而是以鲜明乐观的音乐语言加以表达。《听松》中军号声的模拟运用也无不是一种高昂乐观情绪的体现……由此看来，《二泉映月》的“完全身世说”“叹息论”似乎又有点勉为其难。
　　那么，回到本文的正题，演奏好中国作品，在充分驾驭了技巧的前提下，不能拘泥于作品的再现，也不能满足于技巧的运用，更加不能片面的去追逐作者的身世背景。理解的把握作品的意境是关键。不能说每一首中国乐曲都有对应的古诗来描绘它的意境，但是多读中国的古诗，确实有利于更为深刻的去了解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中国乐曲的意境。如“春江花月夜”之于“夕阳箫鼓”……
　　作曲家是一定时代、一定社会的成员。音乐作品是特定社会生活与时代精神的产物，也是作曲家呕心沥血的智慧结晶，是在长期音乐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凝聚了作曲家的心血和智慧。所以，让我们努力提高自身的美学、文学修养，修炼自身的审美能力和审美判断，再将自身的审美情感注入到作品当中去，不要再做一个苍白无力的乐谱再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