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摘要：肯尼斯·伯克是新修辞学奠基人，“戏剧主义”和“同一”理论是其修辞学的核心内容。本文在此尝试用其新修辞学理论分析赵本山小品《卖拐》，通过戏剧五位一体理论揭示《小品》中人物一系列表演背后的修辞动机，同时运用“同一”理论展现了演讲者如何一步步地将其动机传递给受话者，使其与发话者达成同一、诱发行动。

关键词：伯克；戏剧五位一体；同一；小品《卖拐》
　　[中图分类号]：H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3）-10--02

林德曼曾对伯克评价道：“在20世纪，对修辞学影响最大的是肯尼斯·伯克。”1休·顿肯（1964）曾说得更具体：“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今谁要是写关于交际的文章，不论他是多么有独创性，都会重复伯克说的话。”2可见伯克是西方修辞学举足轻重的人物。伯克以其特立独行的思想出现于美国的学术界，他是新修辞学的开创者与奠基人。20世纪60年代之后，他的观点被人们广泛地注意与认同，成为西方修辞学界的一个热门话题。对于正在兴起的中国修辞学而言，伯克的思想也是相当的有吸引力。众多修辞学学者和学生运用他的观点和理论来研究中外修辞现象，取得了很多丰硕的成果，为中国修辞学发展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思路。

本文试图通过运用伯克的新修辞学理论中的“同一”理论和戏剧主义五位一体来分析中国喜剧小品《卖拐》，分析小品人物和小品本身的修辞行为。

一、伯克的“同一”理论修辞观
　　在亚里士多德古典修辞学的基础上，伯克将修辞定义为“人使用词语形成态度引发行动或导致他人采取行动”（Burk 1969：41）。伯克认为，修辞活动的本质和标志就是“同一”，人类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处于一种寻求同一性的过程中。这样，修辞就不单单是一种“劝说”行为，而是试图自然的沟通，避免隔离状态，达到相互认同的一种行为模式。
　　伯克的“同一”论中有三种获得认同的方式，即“同情认同”（identification by sympathy）、“对立认同”（identification by antithesis）与“误同”（identification by inaccuracy）。3同情认同，主要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共同情感，在情感认同的基础上，促进观点的认同。例如，在受众大部分为“农民工”的场合，农民工身份或者农民工出身的发言者较为容易获得听众的同一。伯克认为同情认同最接近亚里士多德的“劝说”，但同情认同的涵盖面和意义更广泛。对立认同，是“一种通过分裂（segregation）而达成凝聚（congregation）的最迫切的形式”4。这种是遇到更大威胁时的临时聚合，例如在商务谈判中互不相让的对手在碰到劫匪抢劫行凶时，临时组成的同盟。误同，则是第三种认同——“误同”是伯克同一理论中最深奥、最有影响力的一个观念。误同经常的表现形式在于人对自身的处境的误同上。在科技发达的当今，产生误同的情况很多，驾驶交通工具时，人们往往将速度认同为自己的能力，而对自己非常欣赏。观看影视剧时，观众往往认为自己处于主角所在的场景，因而感到恐惧、伤心、喜悦等等。

二、戏剧主义的五位一体
　　戏剧主义是伯克用来找寻修辞动机的实践方法，他引用了戏剧主义，认为人就是在现实中活动，世界就是个大舞台，引用戏剧主义可以更清晰地去找到修辞者的动机。同样，也可以通过研究找到实现动机的更恰当的修辞。他将修辞活动分为五个要素，这五个要素是“行为”（act）、“执行者”（agent）、“方法”（agency）、“场景”（scene）和“目的” （purpose） 5，五位一体是指这五个要素的关系比，按照数学排列组合的方式，将五个要素两两放置，就得到10组关系比，如行为—执行者、行为—方法等，再将前后顺序调换，同样得到10组关系，每一对中的两个元素都构成因果关系，文本或话语中的每对关系比反映了不同的现实世界，而修辞者为了传达他的修辞动机就会特别突出某一关系比。这些主导的关系或者关系比就成为探究“动机”的“钥匙”。

三、对《卖拐》的修辞艺术分析
　　小品，这里特指的是舞台表现形式，是社会生活的高度浓缩，也是戏剧的一个部分。小品通常没有具体的社会背景、没有丰富的人物，也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是一种为中国广大观众喜爱的舞台艺术。小品有其显著的特征，所有的舞台要素几乎都需要通过演员的语言来描述，虽然这种艺术高于生活本身，却来源于生活，并不妨碍对其修辞的分析。《卖拐》是中国传统节日春节除夕晚会上的一个节目，主要内容是讲述一个人（赵本山扮演）将拐杖卖给双脚完好的陌生人（范伟扮演）的滑稽故事。“赵”（为方便起见，所有剧中角色都用演员的姓氏代替，如“大忽悠”用“赵”代替）的动机就是为了让“范”相信他的话，将拐买走。小品中，“赵”为了实现自己的动机，运用各种手段，借助各种要素，实现了近乎完美的修辞活动。下面将用戏剧主义“五位一体”和“同一”理论对该小品进行分析。根据故事的情节可以将小品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夫妻二人的登台
　　高秀敏：啊～大忽悠！大忽悠！
　　……
　　赵本山：你废话，不卖了，做这副拐又搭工又搭料，一天一宿没睡觉，不做不赔了么？
　　高秀敏：哎呀，那这满大街都是腿脚好的，能卖出去吗！
　　赵本山：你还不了解我吗，还管我叫大忽悠呢。我能把正的忽悠斜了，能把蔫的忽悠谑了，能把尖人忽悠嗫了，能把小两口过的挺好，我给他忽悠分别了。今天卖拐，一双好腿我能给他忽悠瘸了！
　　……
　　赵本山：媳妇儿，今儿个咱们专门找个腿脚好的卖给他，看看我大忽悠的能力。
　　高秀敏：那你恁么地你不是骗人么？
　　……
　　场景：街头路边
　　执行者：大忽悠（“赵”）和妻子
　　行为：对话、聊天
    在这个情节中，主要是小品演员和观众之间发生的修辞行为。小品开始，没有描述具体的场景，只是通过对话，概略地介绍了“赵”的各种生活的场景。执行者—场景的关系比最为强调，同时又凸显执行者的要素，这样在简短的交流中，就可以让人很清晰的认识到“执行者”的性格，较为无厘头，没有特别明显的恶行，是个很狡猾的小市民形象。而在这两位演员的交流中，夫妻间相互斗嘴的氛围很浓，很容易让观众产生误同——自己是站在妻子的角度上发出和得到的信息，说明大家有共同的原则和信仰，值得相信，从而认同小品既定的人物形象。为后续情节的真实性做好铺垫。
　　第二部分：卖拐成功
　　在厨师“范”登场后因为一个误会来到“赵”夫妻身边，“赵”先以大声和妻子聊天的形式编造一个莫须有的严重的病，引起了“范”的注意。而后“赵”通过语言和行为的判断，猜测出厨师身份后，赢得其信任，再借助他对自己信任将“范”的视听混淆，让他真的相信自己得上了怪病，而且非使用拐杖不可，再通过语言挤兑成功地让“范”将所有的钱和随身的自行车都给了“赵”。
　　在这段精彩的表演中，就小品本身而言，戏剧主义的五要素简单明了，不做讨论，主要讨论的是“赵”的一系列语言、行为所代表的修辞活动中的戏剧五要素。在这个过程中，“赵”的言语行为为“范”勾画出若干场景，让“范”掉入自己的“陷阱”。
　　场景1：病入膏肓
　　场景2：在饭店工作
　　场景3：以后的生活
　　执行者：“范”
　　方法：听从“赵”的劝说
　　行为：使用拐杖
　　目的：获得健康
　　在前期表演的铺垫下，“赵”充分发挥其“忽悠”能力，先是用简短的语言引起注意，在这个过程中，“赵”使用了对立认同。在“范”对他们在街边高声说话的行为不认同准备离开时，“赵”却用言语和行为为“范”构建了一个无法面对的巨大困难。接着又虚构了自己曾经面对过同样的困难，这样他们就拥有了共同的敌人。“赵”通过自己巧妙的修辞技巧让“范”相信只有拄拐才可以健康，让“范”接受使用拐杖的行为。在这个修辞过程中行为—场景为主要关系比，而且行为是这个关系比重中的主导因素，只有按照“赵”的想法去做，才可以达到想要的场景。于是不难判断出，赵的一系列修辞活动的动机就是要让“范”对其信任，买走拐。很明显在引起注意、赢得信任、听任摆布的连环过程中，“赵”大量运用修辞手段达到与“范”同一的目的。
　　赵本山：站下～非常严重。
　　高秀敏：啥呀？
　　赵本山：太严重了。
　　范 伟：说啥呐？
　　赵本山：呵呵，没你事儿～
　　高秀敏：什么完应严重啊？
　　赵本山：应该告诉他～不告诉这病，危险～没事儿，我这看出点问题来，媳妇儿不让我说，你也不能信，你走吧，没事儿～呵呵～没事儿～走～
　　范 伟：神神叨叨的～你可真是～
　　赵本山：就这病发现就晚期！
　　……
　　范 伟：哎呀大姐你就别老跟着瞎搅和了行不行啊？这是病人和病人之间在探讨病情，你老跟着掺啥呀这是～ 我看这腿怎么回事～
　　……
　　范 伟：你这是坑我！你怎么这样呢？我就纳闷了，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首先是对立同一，“范”一开始并不愿与其交流，但在病的恐惧下，“范”暂时放弃了不想和“赵”交流的意见，准备一问究竟。此时，“范”对“赵”有了一定的认同。接着，“赵”通过观察和经验以及话语试探，猜测出“范”的职业，赢得初步信任。这其中有误同的成分，认为“赵”既然可以看出自己的职业，也就可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所以任其摆布，在经历了一系列滑稽的举动后，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范”完全信任了“赵”。此时，“赵”趁热打铁，装着自己也患有类似病症，在行动上也极尽夸张，让“范”有了同情认同，对“赵”深信不疑，甚至在“高”看不下去，劝他离开、不要他自行车的时候都无法认同。
　　第三部分：离场话别
　　高秀敏：你这么做是不有点太过分了你呀？
　　赵本山：过啥分，他还得谢咱呢
　　范 伟：谢谢噢！
　　赵本山：你看看！
　　（范伟拄拐下场）
　　赵本山：瞅啥呀？你咋的心疼了咋的？走，换个地方！
　　高秀敏：还干啥去呀？
　　赵本山：找个腿脚不好的把自行车卖他！
　　这段表演，是小品的结尾，所强调的关系比是行动—人物，主要要素是人物。对于人物进行进一步刻画，在完成了一次无厘头甚至连蒙带骗的交易后，大忽悠仍然想将此活动继续下去，人物形象更令人印象深刻。小品在营造荒诞的戏剧五要素过程中，也通过误同、同情认同等方式让观众认同事情在现实发生的可能性，才可以实现本身针砭时弊的作用。

四、结论
　　任何语篇都隐含着相应的动机，任何修辞都是为其动机服务，都可以通过戏剧主义的五要素进行分析，在以劝说为目的的买卖过程中，同一性得到很好的体现。通过分析我们不难发现，尽管由于文化背景、语言模式的不同，如“拐卖”、“忽悠”等带有比喻含义的笑点无法让西方广泛认同，但是新修辞的理论用于分析中国的修辞现象也同样具有重要的作用。

参考文献：
　　1.邓志勇，杨涛.英语修辞学与现代西方哲学思潮[J].外语教学，2001：68.
　　2.邓志勇.西方“新修辞学”及其主要特点[J].四川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94.
　　3. Burke，K.A.A Rhetoric of Motives[M].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69：172.
　　4. [美]肯尼斯·博克.当代西方修辞学：演讲话语批评[M].常昌富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20；161.
　　5.鞠玉梅.肯尼斯·伯克新修辞学理论述评：戏剧五位一体理[J].外语学刊，2003（1）：7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