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当代女性的生存意义
———以池莉《生活秀》为例
王影   张晓琴
（西北师范大学文史学院甘肃兰州730070）
【内容摘要】池莉是新写实主义的代表性作家，她的小说主要反应的是底层市民在日常生活中的繁琐杂事，带有一种镜像式的描写，也可以说是生活“原生态”的表现。本文通过分析池莉小说《生活秀》中女主人公来双扬的女性形象，进而反映当代女性对于自我价值的寻求，进一步有力地凸显了女性的生存意义。像来双扬这样的当代女性，既传统又现代，她们的性格中具有冷静刚毅、务实耐劳、自立自强、注重实际的精神品质。她们能够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中保持人格的独立和尊严，面对社会人生的种种艰辛磨难坦然视之，奋勇前进，为自己开创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关键词】女性  来双扬  生存意义  生存方式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 9106（2010）10- 0094- 03
池莉的作品大多从女性视角出发描写女性，特别是底层女性，由于时代的变迁，在家庭、婚姻、生活与情感上的巨变，从而激发当代女性不得不思考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女人究竟应该怎样生存？生存不仅仅意味着存活，还要有“活着的意义”，而“活着的意义”本身自在的与其“活着的状态”融为一体，对人来说，“活着”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本身就包含着一种意义追求。在现代物欲横流的时代，女人如何处理个体与家庭，个体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成为女性一生要面对的问题。小说《生活秀》就描绘了女主人公来双扬这个底层市民女性身处异彩纷呈，眼花缭乱的社会空间的生活。池莉在《我坦白的说》中写到“我以为我的作品是在写一种不屈不挠的活”。[1]当代女性有独立的人格、思想和自由，生活中却出现了诸多问题和矛盾，离婚率升高、房价上涨，以及出现的新名词“裸婚”、“窝婚”，这都反应了严重的社会现象———生存很艰难。
作家池莉就是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下意识到了生活的不容易，“生活秀”就是生活的展示，这部小说所展示的就是来双扬这样一个女性的主题命运，来双扬是当代女性的典型，自力更生，靠自己养活了一家人。说她传统，因为她思想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家庭观念，说她现代，因为她有着现代人的生存方式。一、在懦弱男性中的顽强生存小说的背景正当邓小平改革开放时期，商机无处不在，来双扬就抓住了这个机会，点燃了吉庆街乃至汉口范围第一把商业之火，成为第一个无证占道个体经营商，靠在家门口卖臭豆腐养活三个弟弟妹妹，后来又在吉庆街最中央卖唯一一家鸭脖！她是吉庆街的名人、定心丸、偶像！她就是这么个女人，这就是来双扬，吉庆街的来双扬，传统的来双扬，现代的来双扬“，生意就这么做着，人生就这么过着”。[“2] 人们踏踏实实的生着、活着，挣挣扎扎的搏着、斗着，辛辛苦苦的梦着、想着，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2]“池莉出生在一个道德突然倾倒的时代，她亲眼目睹了人们景仰了千年的伦理纲常在瞬间被摧毁。一同倒下的还有男性创造一切统治一切的观念。这种毁灭使池莉的眼光骤然冷酷起来，她甚至没有一个灵魂转变的苦闷期，几乎是一跃而成为一个旧文化的反叛者，并以女性警觉的目光开始打量这个旧痕斑驳的新时代”。[3]所以在她的作品中完全丑化了男性，男性优势基本崩溃。按常理来说，作为长子，来双元理应支撑起整个家。可是他自私、愚昧、好色，典型的“妻管严”，在和儿子同时做了包皮手术后，在老婆的指使下赖在来双扬家不走，对久久饭店的九妹动手动脚，对唯一的儿子也是漠不关心，心安理得地接受来双扬对来金多尔的资助，就是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长子还打着老房子的主意，传统的长兄为父的责任感荡然无存。
而这时，传统的思想支配着来双扬，使她支撑起了整个家，担起了“责任”。他的爸爸来崇德更过分，有其父必有其子。因为妻亡，性欲得不到满足，同时迫于家里四个孩子张口吃饭，压力过大而逃离了这个家，与寡妇范沪芳再婚，“妻管严”的他不敢和家里孩子联系，甚至过年吃个团圆饭都恐惧，他是一个放弃了为人父的卑微、无能的男人。这从另一方面也烘托出来双扬有极强的责任感。小弟来双久更是无可救药，他是家里长得最标致的一个，受到吉庆街所有女孩子的喜爱，却吸毒不成人样；情人卓雄洲是外表英俊的成功男士，两年来不停地买来双扬的鸭脖，爱慕来双扬，最后发现生理有问题；房管所所长奸诈狡猾，他的儿子是个花痴。这些所有的男性与有责任感、聪慧、精明干练而又具有极强生存能力的来双扬进行着对比，更加突出来双扬这个女性的强悍。
当然在这部作品中池莉把所有的男性都丑化是不符合实际的，人不可能十全十美，每个人都有缺点和优点，既然不能选择出身，那就选择未来如何生活。作为女人既然你选择了他，就要包容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结婚不是两个人的结合，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无数琐碎的小事构成，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是做来双扬一样的女性？是做《杜拉拉升职记》中杜拉拉一样的职场女性？抑或小说《蜗居》女主人公海藻、海萍一样的女性？一切由自己决定，无论你选择怎样生活，都没有对与错，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在面对强悍的女性和懦弱的男性组合搭配时我们不能一味地去慨叹命运的捉弄，而应该站在不同的立场去阐述对立面的那种因活着而迸发的和谐，这就是在活着的宿命下对幸福的定义，强悍与懦弱的转化便是男人与女人对生存观的态度，来双扬的强悍标志着活着的强悍。
二、因伟大的母性而生存来双扬不是母亲，却展示出了母亲所有的特征，她以母亲的宽容接纳身边所有的人。她是一个单身女人，却是维系一个家庭的中轴。“在小说中，来双扬的‘女神’形象还源于她的母性意识。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女性的原始意向即为‘女神’，原始的女性崇拜与中古男性意识的弱化导致了男性对女性的要求更强调其救助性和依赖性，即母性。”[4]“爱谁就为谁着想，爱谁就为谁负责”[2]。是来双扬的真实表现，也是她选择的生活。她爱来金多尔就为他负责。作为女人她是不完整的，一次临产使她失去孩子的同时并终生不孕，同时与她临产的嫂子生下了来金多尔，吃着来双扬奶长大的来金多尔对大姑格外的亲切，而来双扬对这个侄子更是爱护有加。在对待来金多尔的事情上来双扬表现出来的是一种伟大的母爱，负担来金多尔的教育费、生活费，甚至挣钱将来送侄子出国。作者评论到：“母爱是世界上唯一兼备伟大与糊涂的激情。母爱来了，小事也是大事，大事也是小事”，“爱这东西，真是令女人昏智，正如权利让男人昏智一样。来双扬在瞬间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下子是个毫无原则毫无脾气的慈母了”。
“爱谁就为谁着想，爱谁就为谁负责”。对妹妹而言，来双扬也是母亲。妹妹来双媛受了点教育就自以为是知识分子，厌恶吉庆街的小市民生活。因此十年前就放弃了兽医的工作，一直应聘于各种生活媒体，十年来算是小有成就，甚至有些评论家称她有鲁迅风格，这就让她更加觉得自己与小市民与众不同。但是来双扬不这样认为，她看到的是事物的本质，来双媛的工作都是临时的，以后的生活怎么样谁也说不准。来双扬不能不管自己的妹妹，这十年来一直特她交清兽医站的劳务费，待她万一走霉运时有个退路。“爱谁就为谁着想，爱谁就为谁负责”。弟弟来双久是她一手养大的，她也担心他以后的生计，就送个弟弟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久久”饭店，让他以后的生活有个着落。但这个弟弟太不争气，染上了毒品，最终被送进了戒毒所，靠来双扬的血汗钱来维持生命。来双扬以一个母亲的爱来呵护着自己的弟弟。作品发表于2000 年，而这一年也是池莉与前夫吕小元协议离婚的时期，可见她本人对爱情、婚姻已淡然，本来在生活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女儿，这也正是她在文中体现在来双扬身上的母爱。作家池莉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一个慈母，在女儿三岁的时候夫妻感情就已不合，为了女儿，池莉学会了忍耐。直到2000 年，由于性格不合，池莉才与前夫吕小元协议离婚。女儿亦池上了武汉最好的中学，但觉得学校枯燥，高二申请到英国中学读书，并于2008 年考上英国伦敦大学。池莉非常尊重女儿的想法，是一位开明的母亲。
母爱是天下最伟大的爱，父母都希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认为那是自己活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并且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孩子身上，无怨无悔，心甘情愿，这就是爱！来双扬的母爱是所有母爱的一个缩影，源聚了所有母亲的情愫或理智或溺爱。三、女性何以当代？池莉以写实主义的手法展示了吉庆街原汁原味的平民生活，用近似崇拜的笔触体现着日常生活的细微末节，塑造了来双扬这一类不屈不挠、自立自主、拼搏奋斗着的底层市民女性形象。古人曾这样解释生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明代冒辟疆妻子苏元芳气质文雅、雍容大方，闻之丈夫钟情于董小宛，便主动提出纳董小宛为妾，丈夫被妻子的贤惠感动，于是打消了纳妾的念头。当然这是古代可以一夫多妻制的年代，现代我们不会像苏元芳一样，但是从她身上我们可以学到女人的聪慧。在当代物欲横流的社会，女人何以生存？聪明的女人要独立、自信、坚强！我们必须找到除了爱情之外，能够使我们用双脚坚强站在大地上的东西，要找到谋生的方式，就像来双扬一样。
人的容颜在岁月的磨打后变得暗淡无光，但内心的强大却是经过岁月锤炼的，故而我们说内在的修养和气质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把那些浮如飘絮的思绪、不切实际的幻想，渐渐转化为清晰的思路和简单的生活。华丽和漂浮都不易长久，我们要知道，漂亮是让男人用眼欣赏，而内心的强大、思想、境界、灵魂、精神和智慧才是让男人用心去佩服。不要比较那些比你生活优越的女人；不要琐碎，无病呻吟；不要流于小感伤和小感动；不要颓废、空虚、迷茫、糟践自己、伤害别人。我们要相信温暖、美好、信任、尊严、坚强这样的词语。青春如此短暂，不要叹老。偶尔可以停下来休息，但是别蹲下来张望。走了一条路的时候，记得别回头看，时不时问问自己，自己在干什么。给自己一个远大的前程和目标，记得常常仰望天空，记住仰望天空的时候也看看脚下。女人要学会生活，要学会做女人。
做来双扬一样的女人吗，不一定，因为每个女人有每个女人的生存方式。生活有时是无奈的，一切的一切有时都是无奈的，女人“究竟”应该怎样生存，也许这个问题永远也没有固定的答案，但每个女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并努力向自己的目标奋斗着，来双扬是，我们也是。女人要做一个内心有力量的人。人生之中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样都很重要，但是抛开家庭、工作、社会位置一切的一切之后，拨开你自己的天空一看，你必须要有你自己的颜色，这样的力量才会使你的天空不用坍塌。内心的力量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重要。我们必须寻求那种精神的成长，像来双扬一样以独立的人格姿态生存在社会历史的洪流中，她正表现出了当代女性的一种生存姿态。
参考文献：［1］池莉.我坦白的说［M］.池莉文集(第四卷)［A］.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223.［2］池莉.池莉文集（第一至四卷）［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3］西惠玲.池莉小说中女性意识的覆盖［J］.北方论丛，2003.［4］周怡.母性意识与生存意识———关于〈生活秀〉的两个话题［J］.昌潍师专学报，2001.［5］高乃毅.论池莉小说的女性意识［D］.郑州大学,2004.［6］赵树勤.找寻夏娃—— —中国当代女性文学透视［M］. 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7］周琰楠.女性和被动意识———以堀辰雄笔下的女性形象为中心［D］.上海外国语大学,2004.［8］池莉.池莉近作精选［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3.［9］翟喜凤.从《生活秀》《看麦娘》论池莉女性主义小说的叙事艺术［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08（6）.［10］韩鹏.论池莉小说女性意识的嬗变［J］.固原师专学报，2004（2）.［11］乔以钢.多彩的旋律—— —中国女性文学主题研究［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8.［12］戴锦华.池莉：神圣的烦恼人生［J］.文学评论，1995（6）.